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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要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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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要命

晏澤寧離開一劍門後, 池榆在洞府裏過得很是平靜閑適,睡覺、修煉、吃飯、洗漱,每天就這四件事可做。

她每日的吃食都是管事的送來的。令她吃驚的是, 兩個管事都已經換人了, 新來的兩個管事和藹可親,笑瞇瞇的,一個姓張,一個姓楊, 修為池榆捉摸不透, 但她感覺比以前兩個有氣場一些。

池榆問起以前那兩個管事離開的原因。那張管事就說他們做錯事了,至於是什麽事,兩個新管事都閉口不言。

陳雪蟠去管事那裏領了二十鞭, 背上、屁股上被打得皮開肉綻, 他趴在床上修養了幾天才能勉強下床, 走路時身上火辣辣的疼。

他坐在凳子上,看著今日送過來的飯食, 一把掀翻了桌子,對於平常人家而言的珍饈盛宴就這樣被打翻在地,“什麽東西,這種東西能吃嗎?”

不應該殺了那四個仆役。

陳雪蟠後悔了, 他現在吃穿住行都沒人伺候, 覺得自己過得是豬狗不如的生活。

他心中積攢的陰郁與不滿越來越濃厚,想要發洩而不可得。

“那個廢物還找上了師尊做主。我生平最恨這樣的陰險小人。”

“而且連劍意都悟不出來,她當我師姐,我這輩子都要被人恥笑。”

他心中越琢磨, 越恨池榆,想到池榆踹他時冷漠而厭惡的眼神, 他恨不得立刻把池榆拖到面前來千刀萬剮。從小到大,他連皮外傷都沒有受過,在池榆身上吃了這麽大的虧,他豈能忍氣吞聲。

但他也不會冒冒然去找池榆麻煩了。

師尊對他這個廢物師姐還是有些維護的,他心想。

陳雪蟠一來就敢去找池榆比武,一則他在宗門聽了池榆修為低微,靈根不好,二則他自恃是個單靈根,前途無量,師尊會向著他。

經此一役,他明白池榆在闕夜峰上有師尊維護,且性子不似平常女修般柔靜,並不是個任他隨意揉捏的主。

但明的不行,可以用暗的,他現在手上不是有那個廢物的血嗎?那個玩意兒用在她身上最合適不過。

既能讓她去死,又能不牽連自己。再說,師尊也離開了,那不是剛好嗎……

她死了,沒有人會替她做主,沒有跟腳,死了也就死了,縱使師尊再生氣,什麽都查不到,到最後也會不了了之。

想到此處,陳雪蟠狹長的眼睛露出點陰沈的笑意,他解下腰間的儲物袋,從中拿出了一個制造粗劣,穿著紅綢衣服的傀儡娃娃。

他彈了一下傀儡娃娃的額頭,高高紮起的馬尾在腰間抖動,“就看你了 。不知道爹給我的咒娃好不好用。”

他又從儲物袋中抽出一支靈筆,把池榆的血混著墨研磨,蘸了這血墨,在咒娃頭上寫了“病歿”一詞。

“廢物東西。”陳雪蟠嘴咧開,嘴角的弧度上揚到詭異的程度,“我看你能捱過多久,還見我一次就打我一次,以後我們也不一定能見著了。”

……

此時的池榆還在感悟著晏澤寧劍痕上的劍意。

她不是感悟不出來劍意,而是感悟出來的劍意與陳雪蟠大相庭徑,再加上這劍意與晏澤寧平日的表現根本不沾邊,於是把池榆給整得沒有自信了,還得再三確認這的確是晏澤寧自己領悟出來的。

她又感悟了一會兒,覺得自己的確沒有錯,這劍意充滿了負面情緒,而這負面情緒讓她痛苦不堪,她的精神如同陷在深不見底的泥淖中,拔都拔不出來,掙紮著,想要有人來幫助她,卻一次又一次陷入孤獨的絕望中。

等她從劍意之中抽離出來,全身已然濕透。

師尊到底經歷了什麽,才會從這種情緒中悟出劍意。

自責、害怕、痛苦、掙紮、絕望、撕裂、毀滅、控制,層層遞進然後又回轉過去,無望的輪回。

她閉上眼休息,神魂之中卻冒出一絲歡樂的情緒,這是誰的情緒?

不是自己的……

池榆藏在發髻中的劍簪微微抖動,似乎想要從頭發裏鉆出來,她察覺到了,立刻把劍簪摸出來捧在手心裏,她小心翼翼試探喚了一聲:“小劍?”

池榆手中的劍簪陡然彈起來,輕輕貼在池榆白皙柔和的臉上。

池榆眼睛一亮,“小劍!”小劍立即飛到空中圍著池榆轉圈圈,“我好想你啊!”池榆抓住空中的小劍,念了口訣把它放大,小劍用力飛,把池榆拖著在整個洞府內跑了一圈。

待到飛出洞府時,卻被彈了回來。池榆抱住小劍,不管它能不能聽懂,“我現在被禁足了,出不去,三個月後我就能陪你出去玩了。”小劍似乎很生氣,彈起來敲了池榆一腦袋,池榆摸著頭笑了笑。

小劍能回來,她真是太開心了。

……

小劍的回歸,讓池榆修煉自己的劍意成了可能。她在感受晏澤寧的劍意同時,一直與這劍意做鬥爭,企圖讓這狂暴而痛苦的劍意平和下來,結束這無盡惡意的循環。

她一次次被這劍意拖下水,想爬上岸,但結果是溺斃。最終她明白了正面與這劍意做鬥爭是不可能的,她得另辟蹊徑。

池榆放下了修煉,在腦中回憶自己是怎麽一次次失敗的。彼時已經是夜晚,月光透過窗中輕紗流溢到洞府,輕紗篩選掉月光的清冷,留下月光的溫柔,整個洞府透著溫潤的白,好似牛奶流到地面上。

池榆支著腦袋看月光鋪灑的地面,竟有種飽食之感。她走下蒲團,腳尖點地,赤/裸著白皙清瘦的腳,裙擺搖動,走到窗戶邊。她依靠著窗戶,半闔著眼,任月光撫摸她的臉,微風吹過,池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。

夜晚是一塊無邊無際的幕布,人著眼在這之上,只能看見無盡的黑暗,不知身在何處,不知該去向哪裏。誰也不知道幕布之下會襲出什麽致命性的東西,便提心吊膽,不得安寧,不敢踏出一步,不敢說出一個字,怕被在黑暗之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吞噬殆盡。

眼看著無盡的黑夜,便是無盡的空茫與恐慌。

於是就有了月亮,它高高在天空之上,用它的冷光在黑暗之中切割出了一片昏暗。人就看不見無盡的黑暗了,只能把視線停駐在這朦朧的昏暗之中。可到底也是揭開了幕布,所有物體的輪廓平等地展現出來,看清了物體的形狀,便不會害怕那沒有形的東西了。黑暗伴隨來的恐懼、無助等負面情緒就此消散。

池榆總不明白古人為何歌詠月亮,但進入了這沒有霓虹閃爍的世界,她才知道月亮到底有多重要。

她好像明白了該怎樣去結束晏澤寧劍意中惡意的循環了。

她也想好了該送晏澤寧什麽樣的拜師禮了。

……

第二天一早,池榆就拜托管事幫她買一個素凈的玉佩,管事依言,很快就把玉佩給了池榆。

她準備在這玉佩上刻上“晏”字,用自己昨夜悟出來的劍意。

用劍意刻字需要靈力,池榆靈力並不豐盈,每日靈氣用盡了才刻出一筆或半筆字來,等到第二日靈氣恢覆又繼續刻,如此往覆,待到刻出“日”字來,她臉色發白,嘴唇發紫。

管事想找個靈醫,被池榆阻止了,她覺得自己每日靈氣虧空,這樣的臉色是正常的,沒必要這麽麻煩。

等到她把安字的寶蓋頭刻完,池榆已經茶飯不思,憔悴不堪,在床上起不來了。管事的找了靈醫,靈醫把了脈,說池榆經脈中靈氣不夠,補一補就行了。

就這樣,每日管事的便做了靈食送給池榆吃,但還是不見療效,池榆依舊如此,但也沒有更加嚴重。

陳雪蟠看著闕夜峰上靈醫整日進進出出,心知自己用的咒娃起了效果,心中越發歡喜,之後的每一天都在等待池榆死亡的消息中度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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